以弃诗为题目的诗歌

书桌、抽屉、晾台和孩子的屁股下

我一摞一摞地

收拾这些苟延残喘的诗句

就像在土墙斑驳的老院里

清扫满地枯叶的深秋

这些薄命的诗

没有自己的坟墓，自然解体是他们的归宿

妻拿着和自己一样肥大的口袋

我远远地扔进去

感觉像站在悬崖上

把诗们一个个扔下万丈深渊

我耳朵不好

我没听到他们紧张的呼吸

也没听到金属碰撞的回音

他们不是铜钱，不是银两

更不是黄灿灿的金子

他们沉闷的一声不吭

只有隐约而落寞的眼神

让我忧郁了一下，重新挑选几句

放回到温暖的枕头下

曾经是血脉相连的哥们

曾经孤灯相伴，彻夜对峙

或者一起浪漫地走进天堂

而今，一但走进口袋

他们不再是诗，是两毛一斤的废纸

我紧紧地扎上口袋

我看到他们

徒劳的挣扎

我扛上肩膀

诗们很有份量，金子的重量

能上我的肩膀

这是他们一生中得到的最好的礼遇

下楼，然后扔到垃圾堆上。

蚂蚁们立即放弃骨头

和苍蝇、蚊子、所有的蛀虫

一拥而上

毕竟诗们曾经是些圣洁的东西

诗的下场

让我想起在老家卖猪的情景

七八个比猪还肥壮的男人

把嚎啕大哭的猪

装进宽大的麻布袋子

仿佛穷人在卖掉自己的孩子

这些曾经和他们一起相依为命的动物

在轱辘轱辘的马车上

哭诉的声音越来越低

直至归于沉寂

谁都知道

他们下一次的歇斯底里的尖叫

在屠宰场

在倒挂的树上

在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面前

诗，是弃瘦的

猪，是宰肥的

是谁

把他们的命运如此安排

我不是刽子手

而我站在阳光下，双手沾满了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