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家的诗歌

一、回家

城南村，是个温暖的名字

没什么诗意，院子里的十二月也是

夏天，这里叫葡萄园，现在只剩下

一排排水泥柱子，风吹不吹

都空荡荡的

进屋之前，我习惯在这样的气氛里

站一会儿，用背影等父亲迎出来

从今年的葡萄长势说起，就可以避开眼睛

歉意的余光怎么也对不起他的笑容

母亲会随后出来，糖尿病多年

她的脚步越来越虚浮，她不在意这些

这一年来没喊过的乳名，她想早一点出口

声音有多踉跄，她不知道

我得紧忙转身扶住

我得紧忙进屋，躲进暗一些的光线

掩饰泪光，像掩饰中年的悲凉。他们不用

一切都摆放在原来的位置，药盒依旧扎眼

父亲的阿司匹林，母亲的二甲双胍，探出柜边

仿佛悬着的命，悬着的放不下

他们还是会讲村里的新闻，说谁谁谁

没熬过这个冬天，我的眼睛里只有他们的发如雪

那些人听起来有些恍惚。争执细节的时候

难免说起儿孙孝顺，守在身边的是谁

他们真是糊涂，忘了

他们只有一个儿子，长年在外

就是坐在对面这个，傻小子

二、冬之韵（组诗）

（一）原因

越来越多的事物离我们越来越远，太匆匆的日子

来不及铺不开的目光，卷回

冬天苍凉

镜子里的人，偶尔顾及松弛的眼袋收进的沧桑

宁愿，像是花朵选择的季节

远去了，就没有回来过

黯淡的语言和暮霭找到一致，白发看起来

也不突兀，花朵们躲不开风霜

只好接受

得失之间，站立的高度，只有母亲的盼归

从不蹉跎，我想在那里

躲一躲

（二）旅途

挣脱自己的目光，几个昼夜失眠和两手空空

空的疼，需要一条路的时间拉得更长

平复风卷起的雪花

爱，是藏起多年的呼之欲出，白鸟

追逐着时间

它的鸣叫，多么揪心

（三）冬之韵

我的技艺是多么有限，这样想的时候

白鸟自言自语，转身就钻进

母亲的头顶，仿佛藐视，仿佛除了

从母亲的皱纹里，抽取温暖

我一无是处

夕阳，残雪，有多少笛声越来越瘦

在暮年的辞里，是母亲的坦然

我的哭不出来

她的眼光抚摸着黄昏，仿佛每一场告别

都不会真的消失，而我是多么担心

用力地抱紧她，就像

抱紧冬天最深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