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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色的诗歌杂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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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因是我的母亲生病了,我来到医院里看望她。

雪色的诗歌杂文随笔

关上了病房的门,在准备回去的路上,发现了一个女孩,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跟着我。起初我也没太在意,直到看护她的护士想要带她回去,她不愿意,一把抓住我书包的背带,说了一句:“她是来看我的。”

我几乎怀疑我失聪了,只好勉强地从她的口型上看出她大概是这么说的。

护士也稍有疑惑,但还是哄道:“那你们一起回去吧,好不好?”

她点头。

“那小心点。”护士嘱咐道。

我心想,那就陪陪她吧。

我走进病房,这个房间不像其他的病房,四周都是白花花的,墙壁上贴上了花花绿绿的墙纸,有一个粉红色的小书桌,一个低矮的衣柜和一台老旧的电视机,就像是她的房间一般。

她轻轻招手,示意我找个位子坐下来。

我从床底找出一个小凳子,坐了下来,不经意地端详着。看上去她像是和我一般大,或许还比我再小上一点,给人感觉既冷漠又亲切,很微妙。

这个孩子,应该是个失语者,原因不明。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罢了,但就是感觉不是天生这样的。

人的第六感真可怕啊。

坐了一会儿,我就开始浑身不自在,她半躺在床上,我坐在凳子上,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就连风吹动的声音都能灌进耳朵里,真受不了。

“内个,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我起身,准备离开。

正当我转身还没走几步,她就又拉住了我的背带,我有些许恼怒,微微蹙眉盯着她。

她看着我,摇摇头,在右手边的床头柜上抓起了一本记事本和一支笔,一手抓着我,一手在记事本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几个字:

我可以为你作诗,你能为此而留下来吗?

我木然,潜意识促使我点了点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因为学业繁忙,以后我都是一天间隔一天地去病房里探望她,和她讲述我周围的生活中发生的趣事,每每她都只是微笑着看着我。

但我们都没有提起过“诗”。我想她大概是忘了,我也就没多问。

渐渐地熟悉了,也就和一直照顾她的护士熟悉了,这位护士是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士,很温柔,对我很好。

我回家前,有时会到办公室里和护士聊一会儿天,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这个女孩患上了很多疾病,具体有哪些我也记不得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血友病。这才解开了我初次走进她房间的疑惑,为什么橱沿都被贴上了厚厚的海绵。

她和我讲,她一毕业就进了这家医院工作,从那时起就开始照顾那个孩子了,算上今年,就已经八年了。

“不过,像她这么的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托着右颊,“还记得我刚来医院的那两年,真的快要累疯了。”她停了停,拿起脚边的热水壶,倒上了两杯温白开,问我要不要,我笑着接过,两人都喝了一大口,她就继续讲了下去。

“那孩子当时像是才被送来几天的样子,一直待在重症监护室里,进去的医生都没有人敢讲话,生怕会出事儿。而我作为照顾她的护士,几乎需要24小时的陪在她身边,观察她的身体变化。”

“我还记得有一天晚上,我在值晚班的时候因为太困了,就睡着了,醒来就发现床铺没有人了,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钟,我才睡了两分钟啊。”

“那她人呢?”我抿了一小口水,双手捧着放在膝盖上,食指在纸杯口边摸索。

“还能在哪儿,抢救室里啊。”说到这儿,她有点激动,以至于我都能听到她粗重的喘气声,和带有哭腔的嗓音。“她有的时候真的会让旁人觉得,这么懂事的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会被困在医院里,走不出去……”到这里,她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语,整个办公室回荡着他她哽咽的声音。我大概能猜到,这是护士对孩子的母性,以及长久相处下来的感情。我不懂,但内心的某一块好像被受到了牵连,跟着护士的心一起抽痛了起来。

夜黑了……,…………快回家吧,

黑夜……漫漫长。

那迷路的羔羊哟,请………怕,

请………梦中的精灵,

将…………黎明的那方……

回家的路上,我听到有谁在隐隐歌唱,声音若隐若现,分辨不出,却像是母亲的,为安抚我浮躁的心。

隔了一天,正好是周末,我来到了病房里。

令我意外的是,她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工工整整地挺直腰背地坐在床上,而是在午睡。呼吸声很沉重,看来睡得很安稳。

我没把她叫醒,悄悄地把凳子端出,坐了下来,看起了书。

待我察觉到,约是傍晚时分之前的一小会儿,她醒了。

看到我来,她没有表现得很吃惊,用口型向我问候道:你来了?

我点头,放下了书本,端坐在她面前。

她直起身来,将一本淡粉色的记事本递到了我的面前。

正当我疑惑之时,她翻开了第一页:

这是我写给你的故事

我懂了,接过薄薄的簿子,翻到了下一页,看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原谅我不知道怎么开头)

她是个很普通的小女孩——就算消失了,也没有人会在意[划掉]不,她的妈妈应该是在意的。

她的妈妈是一位诗人,女诗人,听上去特别的美。妈妈不仅会写诗,还会经常给小女孩“唱诗”。

小的时候,妈妈对她很好,她们就像朋友,她会和妈妈一起去公园玩滑滑梯、荡秋千。有的时候,来得晚了,没有玩的位置了,她们就会拿出事先准备的小皮球,两个人开始比赛。

有的时候,尽管女孩做错了事,妈妈也不会生气,不会惩罚她,而是耐心地教导。有的时候,她睡不着觉,妈妈就会给她作诗,吟诗;空闲时,还会带她到世界各地去转转,教她写诗,教她去学会如何感受生活。女孩和母亲还共同创作了一本诗集,藏在了二楼书房了抽屉里。总之,她最喜欢的人就是妈妈了。

(姐姐,当你看到这里,请你别问“小女孩的爸爸呢?”这样的问题,因为我会很难过,我也不知道。)

小女孩很开心。

可是吧,天公公也嫉妒她,嫉妒她有一个这么好的妈妈,于是就把她的妈妈带走了,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星

那天,是她刚上小学一年级的第二天,女孩走在回家的路上,哼着妈妈教她的诗歌,脚下踢着一粒小石子。女孩抬头望向天空,傍晚,残阳如血,正当女孩准备试着作出一首诗时,她发现了异端——在远远的地方,橘红、紫红色的乌云之间,混入了一道长长的乌云,而它并不安分地待在天空,它连接了天,和女孩的家。

她呆呆地望着天空,很平静。(姐姐,如果是你,你会很惊讶吗?)没有加快步伐,也没有拖泥带水,像妈妈嘱咐的那样,听话地走在人行道上,只是心跳的很快,但她那时候还小,不懂。

慢慢的,离家越来越近,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变得燥热起来,充斥着木炭的难闻气味和嘈杂的音乐;周围渐渐地出现了扎堆的群众、警车、消防车,警车刺耳的车笛声扎进女孩的耳朵里,她露出了一丝慌张的神情,赶忙把耳朵堵上。但她没有就此止步,凭借瘦小的身体穿过了人群,钻过了黑色和荧光黄相间的警示条

——鲜红色的房屋显露在她的面前,映得她的脸通红。

女孩向前迈动着步子,突然扑进了一个怀抱。她抬头看,不是妈妈。是个高高的小伙子,看上去年纪还很小,这时,他正因来回奔走而累得满头大汗。他看向小女孩,惊讶而又意外,却立刻收敛了自己的表情,他知道,现在的时间,一刻都不能浪费。他微微俯下身子,清了清喉咙,尽量将声音放轻放柔,嘱咐她:“小妹妹,你快回家吧,这里很危险,我们现在都很忙,没有人来照顾你。快回去吧。”

女孩向他点点头,表示自己懂了,然后飞快地跑进了火场。

“妈妈!妈妈!我回来了!”她关上房门,奋力地呐喊,想要登上二楼,可因为大火的灼烧,房梁瘫倒,门口附近唯一空旷的几小块瓷砖周围,也一刻不停的,激烈地冒着火星子。她现在,除了这里,已经无处落脚,更不要说二楼。

她想要见妈妈,从来没有这么想过,女孩很焦急,站在那儿手足无措。

突然,一声巨响,是支撑门框的实木支柱断裂的声音,眼看火势逼近,半段木头在空中摇摇欲坠,她还是没有移动步子,任凭门外依稀的声音在叫唤。

“孩子”响亮的女声完全吸引了女孩,她朝声源方向寻去,是妈妈。她笑了。

“你怎么来了?”妈妈被压在巨大的圆木柱下面,没有惊慌,没有担心,更没有害怕,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柔和,但有一点沙哑,这是作为儿童的小女孩所感受不出来的。

“妈妈,我回来了。”女孩又重复了一遍。

妈妈没有回答她的话,可能是太疼了。

“今天,想不想听妈妈唱诗?”她扯开话题,但女孩没有注意。

“想!最喜欢妈妈唱诗给我听了!”女孩笑得很单纯。

“夜黑了,孩子们都快快回家吧,

黑夜的路漫漫长。

那迷路的羔羊哟,请不要害怕,

请相信睡梦中的精灵,

将带你前往黎明的方向。

歌是风趣的朋友,

谱出无形的诗篇,

写出有声的童话;

……

我相信,

爱,并不是仅诗词歌赋所能抒发,

你又是否懂得它其中蕴含的真切情绪?”

女孩哭了,在火焰包围的自己家里,撕心裂肺地哭了,她明白了。

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疼痛感,侵蚀着心脏。

之后,妈妈一直在为她歌唱,曲调千变万化,感情色彩各式各样,只是妈妈在女孩的哭声里,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女孩哭得昏厥过去,被人带走。

声音停止了。

直到最后,她的妈妈都一直陪伴着她。

后来女孩醒了,身旁一个人都没有。

听说是当初的那位消防员哥哥把她救出来的,但是消防员哥哥在救妈妈的时候,也被天公公一齐带走了。

她,埋葬了两个人的未来。

她的故事讲完了,我有点懵——对,就是没怎么听懂。

有一点气恼。

“所以你的诗呢?”我没有被她的故事深深地吸引,仿佛是置身其中一般,反而平静地开口,调侃了一句。

她像是料到了我会这么问,飞快地在记事簿上写到:

都被火烧没了。

我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叹气,“行吧。”

我背起书包,准备离开。

她可能想到我要走了,着急的一把抓住我。

我惊诧,因为她这次,抓住了我的手。

能不能就今天,再陪陪我?

她又将记事本举起。

我又开始疑惑,就在刚才短短的两三秒时间里,她是如何写下这么一句话的?

不过随后我便快速地反应过来——她早就想这么说了。

我将书包放下,靠在了床头柜的侧方。身体坐在了床沿边上。

“我不走。”

尔后,每次我来看她,她都会给我讲述一个故事,但故事中的每一个主人公都是以悲剧告终,而其中所说的诗篇,她给我的答案永远都只有“被烈火焚烧成了灰烬”。总而言之,我都看得不大舒服。

“你啊,为什么总要写这么凄惨的故事呢?”我托腮问道。

她看着我,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笑着。

我不明所以然,可答案却在内心呼之欲出,这种感觉真不称心。

你怎么不问我“你的诗呢”了?

这是第几次来看她,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过了满久的吧。

见我好一会儿没有反应,她将记事本举到我的面前,一脸认真。

我郁闷地笑了笑:“不还是被火烧了吗?”

她闭上眼睛,用力地摇着脑袋。

随后,她从病号服的口袋里那出了一张被攒成小球似的皱巴巴的纸团递给了我,上面是一首颇为简单的小诗,甚至不过分地说,还有些幼稚:

我认为,

云朵应该是蓝色的,

天空是白色的。

因为云能下雨,

而天空不能。

嗯。

确认我看完后,她将记事本一并递上,上面写了很多话:

我想讲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如果你明天能来看我的话,我就写一篇美好结局的故事送给你……再加一首诗……你要吗?

她试探性地看了看我,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

“要,当然要!”我大声应道,这是我第一次直接地回答她的问题,就连我自己也很意外。

像是两个人突然就了解彼此了。

我欣喜地和她道了别,在傍晚夕阳的陪伴下,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可我却没想到……

第二天,我像往常一样,来到了医院,但是病房的门却是敞开的。

我能感受到我的指尖在发凉,在颤抖,但却依旧装作镇定地走了进去。

房间空了。

那堵白色的墙今日着实的刺眼,床单被子已经被整顿过,看上去一尘不染。昨日剩下的半个橘子,也已经找不到了。

所以,她在哪里?

我不敢直面自己,尽管我已经料想到了结局。

少时,我注意到了床头放着的那本记事本,是承载着我们的过去的。

我小心翼翼地将它捧起,细细地翻阅着,少女的清秀的字迹有力地印在了纸张上,从背面摸上去一棱一棱的,但很舒心。她一定比任何人都热爱文字。

故事还没有结束,留下的,只有空白的几页纸。

俄然,发现了最后一页上几个用铅笔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

“谢谢你,我去瞭望夜晚的星空了。”

原来,真的不在了啊。

猛地一睁眼,一片光亮,手术灯照得我赶忙把眼睛合上。

身旁清晰地响着心电图机“嘀嘀”的声音。

身上到处都好疼,疼得我都说不出话来,身体也好像被固定在了手术台上,只有嘴上带着的氧气罩在维持着我的呼吸。

“医生!医生!孩子醒了!快!快继续!……”一位女医生在我身边激动地叫唤着。

四周的人好像变的更忙了。

看样子我是在抢救室里。

好累……我缓缓地阖上了眼,任由他们实行抢救。

我就是休息一下。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太阳很大,也很圆,阳光直直的打进了病房中。

我走向窗边,不用说,很费劲,脑袋还是撕裂般的疼痛,已经被缠上了厚厚的纱布,但我却执意这么做,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

阳光铺洒在身上,温暖而又舒畅。

窗外不远处,就是一个小公园,春天到了,鸟语花香。

感到喉咙有点干涩,我按了下呼叫器,写了一张小纸条,示意护士帮我去外边接杯水。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因为懒惰,毕竟医生嘱咐我最好什么都不要做,所以就把病房里所有可能会对我产生伤害的东西全部带了出去,包括那个电水壶,我也很感谢他还允许我下床。

水来了,我接过那杯温水,点头表示感谢,抿了一小口后,将它放在了床头。

拿起了那本记事本,将故事继续谱写,门外的那位姐姐走了进来,看到我,有一点惊讶,尔后又转变为笑容。

“你醒了?”

我笑着。

是啊,天亮了,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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